当前世界经济形势特点及展望
提要:2011年世界经济复苏态势受挫,美、欧、日三大经济板块增长同步放缓,新兴经济体亦受到牵连,全球经济增长呈“南高北低”的双速格局。欧债危机是制约世界经济稳步复苏的最大障碍,由于其解决前景尚不明朗,失业与“通胀”等制约全球经济增长的风险因素依然存在,今后一个时期的世界经济形势不容乐观。
2011年以来,世界经济复苏态势受挫,但经济增长仍呈“南高北低”的双速格局。西方经济同步放缓,风险因素显著增加:美国经济增速放缓明显,欧债危机愈演愈烈,日本经济因遭遇“3bull;11”特大地震将陷入负增长。中国、印度等新兴经济体增速仍居高位,但面临挑战明显增多。由于欧债危机解决前景尚不明朗,全球失业率高位徘徊、“通胀”压力不断增大等风险依然存在,世界经济形势难以乐观。
一、西方经济集体低迷,新兴市场增速放缓
(一)美国经济“低空飞翔”
在经过2010年连续三个季度的经济加速后,2011年的美国经济增长明显放缓。根据美国商务部的数据,2011年第三个季度,美国经济折成年率增长2.0%,虽然高于前两个季度的0.4%和1.3%,但远低于2010年第四季度3.1%的水平。经济复苏大大低于预期,经济学家普遍对美国经济增长前景不乐观。当前,美国经济主要面临如下困难:
失业率持续高位徘徊。美国劳工部2011年10月7日公布的数据显示,2011年9月美国非农业部门失业率为9.1%,为连续第三个月保持在这一高位。虽然非农就业新增加了10.3万个工作岗位,但相对于庞大的失业人数还是太少。尽管这一数据好于前两季度,也略高于市场预期,全国失业人口仍达1400万,另有超过900万人未充分就业。从第三季度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来看,消费和政府开支已相当强劲,但年率2.0%的经济增速最多能够缓解高失业率恶化态势,不足以大幅增加就业。高失业使得美国经济增长缺乏内生性动力。
房地产业不见改善。房地产业是美国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自2006年房地产泡沫破裂引发金融危机以来,市场至今仍在艰难调整。最新数据显示,尽管2011年10月份美国新房销量有所回升,但房价仍在下跌,新建住房许可也在下降,表明市场信心仍然不足。本轮经济衰退呈现出周期性与结构性交织的状况,周期性当中最为突出的是房地产市场状况。2006年以前,住房市场长期繁荣达到临界,住房供过于求的现象暴露,房价终于扭头向下,直到现在仍未反转。因金融危机遗留下的大量止赎房屋压低了房价,使房地产市场处于疲弱。更令人担忧的是结构性问题,目前美国经济最大的结构性问题是可贸易部门创造价值,但不创造就业;不可贸易部门创造就业,但不创造价值。周期问题易解,结构问题难除。尽管美国民主、共和两党都打出“重振制造业”的口号,但更多人认为,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美国重拾传统制造业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公共债务积重难返。一般认为,当一国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超过90%,该国经济将陷入长期低速增长周期。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最新数据,美国联邦公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2011年将达到99%,预计2012年会进一步升至103%。而按照2011年7月民主党与共和党达成的最新债务上限协议,美国国债上限将在现有14.3万亿美元的基础上提高2.1万亿美元,同时在未来10年削减政府赤字约2.5万亿美元。这种以高额负债为特征的“负债经济”不仅遏制了美国居民和企业的消费与投资意愿,大量的利息偿付也减少了财政收入中用于消费和投资的部分,最终遏制了经济增长的内生力量。
为了提振经济,奥巴马政府于2011年9月8日提出了新的《就业促进法案》,同时推出增加基础设施开支、为企业与工薪阶层减税等计划。显然,中长期的财政整顿需求悄然让位于短期的经济增长目标。如果这些刺激政策能发挥效果,美国经济在2011年四季度保持一定增长,环比年化增长率可能维持在1.5%左右。
(二)欧债危机愈演愈烈
2011年以来,希腊、西班牙、爱尔兰、葡萄牙和塞浦路斯等陷入债务危机的欧洲国家的主权评级均被下调。9月,意大利成为2011年第六个被下调评级的欧元区国家,欧债危机呈愈演愈烈之势。
首先,希腊违约风险加大。2011年6月,希腊背负的债务就达2550亿欧元,占GDP的比重两年内将升至200%。违约风险加剧导致市场无法接纳希腊国债作为抵押品,希腊银行面临严重的流动性风险。随着希腊违约风险增加,恐慌情绪蔓延至其他欧元区国家,法国银行持有150亿欧元希腊国债,与其它希腊贷款加起来共有567亿,德国银行持有340亿欧元希腊国债,均面临较大风险。
其次,意大利深陷泥潭。目前,意大利负债1.13万亿欧元,占GDP比重高达120%,为西班牙的2倍多、希腊的3倍多,利息支出占GDP比重为4.8%,仅次于希腊的6.7%。由于意大利债务仍呈上升态势,标准普尔下调意大利主权信用评级,并维持负面展望。意大利政府也将2011年经济增长预测由原来的1.1%下调至0.7%,并分别调低2012年及2013年GDP增长率至0.6%及0.9%。
第三,西班牙也面临严重困难。截至2011年8月,西班牙负债高达6800亿欧元,占GDP比重为64%,低于欧元区债务国83%的平均债务水平。值得注意的是,一系列削减开支和增税的紧缩计划,令西班牙本已灾难性的高失业率进一步攀升。根据西班牙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11年第三季度失业率上升至21.5%,超过了第二季度的20.89%,失业总人数达到498万人,在发达国家中失业率最高。2011年10月,标准普尔公司将西班牙主权信用评级下调一档至AA-。另外,截至2010年年底,欧盟大国法国的国债规模高达1.59万亿欧元,占GDP比重高达81.7%,预期未来几年债务负担都难以下降,为此,穆迪调低法国农业信贷评级,显示市场已开始警惕法国银行业所存在的危机。据预测,法国2011年、2012年分别为2.1%及1.9%的经济预期增长率将难以达到。
(三)日本灾后重建任重道远
“3bull;11”大地震以及由此引发的海啸、核泄漏事件使日本经济面临“三重苦难”的考验。受地震冲击最为严重的岩手、宫城、福岛三县,集中了日本大量钢铁、石化、汽车制造、核电工业等支柱产业,以及富士通、东芝、索尼等多家知名电子产品制造商。地震严重破坏电网、道路和港口等大量基础设施,导致多处核电站瘫痪,电力供应能力大幅下降,造成丰田、日产、索尼等多家世界著名企业停产。受地震和海啸的影响,东京电力公司所属的福岛第一核电站出现核泄漏,人心恐慌,使情况更加复杂。据日本政府估算,这次地震、海啸和核泄漏相叠加的“复合型”灾害造成的经济损失将达16万亿至25万亿日元之间,远远超过阪神大地震10万亿日元的损失,是日本战后60多年来的最大灾难。据分析,2011年日本实际GDP增长会因地震减少0.2%-0.5%,地震对日本经济发展的长期影响则不可低估。2011年11月14日,日本内阁府公布的经济数据显示,2011年第三季度实际国内生产总值比上一季度增长1.5%,折合年率增长6%,这是自2010年3月以来的最快增速。其中内需对经济增长率的贡献为1%,外需的贡献为0.4%,是“3bull;11”大地震后首次增长。尽管如此,多数经济学家认为这一增长势头在未来数月难以继续,因其主要是受益于政府对灾后重建的大量投入,但这一投入是有限的。另外,由于日元汇率攀升至二战后新高,欧债危机不断恶化,严重威胁日本出口前景。因此这一复苏势头已经出现减弱迹象。
一般认为,灾后重建所产生的投资需求能够促进GDP增长,有利于经济发展。十年前的“阪神大地震”形成的地震“特需”有力刺激了日本经济的复苏。目前看来,这次震后重建工作面临着更加复杂的内外经济环境,经济恢复前景更加不确定。目前,日本的震后重建工作主要面临如下困难:
首先,财力受限制约政策调整空间。近年来,日本的政府债务已是本国GDP两倍左右,位于西方国家之首,而1995年神户地震时政府债务只占GDP的86.2%。灾后重建需要大量投资,但所需资金很难通过增加财政收入或削减其他财政支出的方式获得,高额债务也限制了发行国债的融资空间,政府没有充足的财力用于大规模重建。此外,日本长期实行的零利率政策,利率下调已无空间。在此情况下,为稳定震后金融市场及满足金融机构不断增加的资金需求,日本央行决定向货币市场累计注入23万亿日元的额外流动性,这种大规模注资行为不仅会进一步恶化日本财政状况,还将导致日本信用等级进一步下降。
其次,竞争环境加剧制约日本出口增长。近年来,随着新兴经济体工业化进程加速,日本部分制造业的恢复可能遇到中国等新兴制造大国以及德国等老牌制造大国的竞争。一方面,中国、印度等国正在迅速崛起,德勤全球制造业小组与美国竞争力委员会联合发布的《2010年全球制造业竞争力指数》研究报告表明,中国、印度和韩国的崛起已经形成了全球新的制造业版图。2010年,中国占世界制造业产出的19.8%,略高于美国的19.4%。另一方面,日本的高端制造业也会遭到德国的挑战。
第三,“核泄漏”沉重打击民族心理。福岛核泄漏之严重程度大大超过俄罗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它对日本民众的心理冲击远远超出了经济层面,让众多国民对日本的未来丧失信心。
第四,外部难为日本提供较大支援。全球正处于脆弱的危机修复期,甚至不能排除二次探底的可能性。在此情况下,饱受高债务、高失业率困扰的美国和欧洲经济体很难拿出资金来支持日本。
(四)新兴市场挑战明显增多
首先,增长势头减弱。2011年,新兴经济体尽管与发达经济体相比经济增速仍在高位运行,但因受紧缩政策和欧债危机恶化影响,全球新兴市场经济增速有所放缓。2011年上半年,印度、俄罗斯、巴西、南非的经济增长率分别放缓至7.7%、3.4%、4.2%和1.3%,均创近期新低。另据9月份各国制造业及服务业采购经理人数据显示,一些新兴市场国家由于出口环境的恶化,制造业活动从此前的扩张态势转为萎缩,韩国跌至47.48,创下11个月以来最低;印度跌至50.4;巴西跌至45.5,连续四个月低于50。作为反映经济活动的领先指标,PMI的回落从一定程度上折射出新兴市场国家经济增速逐步下滑的态势。随着美国长期评级被下调和欧债危机恶化,全球经济二次探底风险上升,而新兴市场经济指标则继续下滑,经济增速连续三个季度持续放缓趋势基本可以确定。在2011年9月IMF发表的报告中,预计2011年亚洲新兴经济体经济增速为8.2%,2012年经济增速将为8.0%,低于6月份预计的8.4%。
其次,“通胀”压力上升。2011年以来,中国消费者物价指数(CPI)持续走高,连续数月高达6%以上;2011年7月巴西CPI较上年同期上升6.75%,突破巴西央行自4月以来4.5%上下两个百分点的通胀目标区间;2011年前5个月,印度批发价格平均涨幅为9.25%,已连续17个月超过8%;俄罗斯2011年7月CPI同比上涨9%;越南2011年7月的通胀率更高达22%。IMF预计,越南、印尼2011年通胀率将高达13.5%和7.1%。为管理通胀现状和通胀预期,新兴市场国家纷纷开始收紧货币政策,进入加息周期。2011年以来,中国央行连续6次提高准备金率,两次提高基准利率;巴西央行在2011年的5次议息会议均宣布加息;韩国央行3次加息,累计幅度为0.75%;泰国央行亦累计上调利率1.25%;印度央行从2010年3月至今已经11次上调利率。即便新兴经济体国家紧缩货币政策有所成效,通胀率有望在2011年回落,但欧债危机引发的国际金融动荡很可能吞噬这一成果。在物价上涨、本币升值、资产泡沫增加的情况下,新兴经济体的宏观调控左右为难,不收紧货币政策难以控制通胀;收紧货币政策又将压制经济增长。
第三,外资流出风险加大。2011年7月以来,印度、巴西、俄罗斯等新兴经济体货币一改持续升值的态势而转向大幅贬值,同时伴随着罕见的外汇储备大规模净流出,其中亚洲是重灾区,东欧和拉美也有许多国家出现大规模资本转向。2011年9月,15个主要新兴经济体(中国、印度、韩国、泰国、马来西亚、巴西、墨西哥、阿根廷、俄罗斯、波兰、捷克、匈牙利、乌克兰、土耳其、印尼)外汇储备合计流出804亿美元,历史上仅次于2008年。而亚洲新兴经济体长期作为“世界工厂”,必有产能过剩之弊病,东欧新兴经济体高度依赖西欧国家的经济发展模式具有内生的脆弱性,拉美新兴经济体因高利率和高汇率已经积聚了不少风险,大规模的资金外逃必将给这些经济体的健康发展带来困难。有分析认为,在国际经济存在多重风险的背景下,新兴经济体外资集体出逃可能是一个系统性风险的前奏。
二、主要风险依然存在,世界经济前景难以乐观
(一)主权债务危机将继续制约全球经济复苏
首先,欧债危机近期难见解决前景。欧盟峰会的一揽子救援方案,重要的突破是减记50%的希腊债务,为市场带来“喘息”机会,国际社会看到了解决欧债危机的一线希望,距离落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多数专家认为,减记的幅度不够,不足以解决希腊债务过高的问题。按照一揽子救助方案,减记将从2012年开始,分八年逐步减完,如果开始时力度过大,银行的账面就会出现亏损。所谓减记,实际上是债务重组,将到期的债务更换为新的债券。对于新购买的债券,欧洲金融稳定基金将提供总额为3000亿欧元的担保。由于是分八年减免,初期减记的幅度又不能过大,再加上新借债务,希腊的债务总额今后两年还要攀升。有计算认为,按照这一方案,希腊债务余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将由2011年的大约160%上升到2012年的170%,2013年达到顶峰,升至186%。从2014年开始逐步下降,到2020年时降至120%。欧盟首脑会议取得的另一大成果是重组银行资本,使银行核心资本充足率达到9%,以应对减免债务和其他可能产生的冲击。银行自筹资金的期限是2012年6月底,届时完不成任务,国家将强行注资。但问题在于银行究竟需要多少资本才能达到这一指标,有估算认为需1 000亿欧元,也有认为需3000亿欧元。但无论是1000亿还是3000亿,资金来源尚未明确,新兴经济体是否愿意慷慨解囊也未可得知。
其次,美、日等国也面临主权债务的风险。2009年迪拜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后,主权债务危机开始在全球不断蔓延,尤其是2011年欧洲国家不断陷入债务危机之后,国际社会开始对美国政府债务威胁全球经济感到担忧。从全球范围看,各国主权债务潜在风险依然存在,任何主权债务引发的风险,都会引起市场恐慌情绪的蔓延,成为制约全球经济复苏的“无形黑手”。2011年以来,主权债务危机已经不限于欧洲,美国、日本等国家也都面临这一问题,这在过去20年来从未出现过。尽管美国、日本和欧洲三大经济体的债务问题有着巨大的差别,但其对本国及世界经济走势的负面影响依然存在,美国经济动向对全球经济走势的影响更加显而易见。据美国公共债务署2011年11月21日发布的数据显示,美国公共债务首次突破15万亿美元的历史高位,超过美国2010年GDP总额约14.6万亿美元,创下二战结束以来的最高纪录。这使得市场中的商业风险快速向主权风险集中,刺激经济和解决失业的方案成为过去一年多来美国债务增加的主要原因。2011年8月5日,标准普尔公司宣布将美国AAA级长期主权信用评级下调一级至AA+,这是美国历史上首次丧失3A主权信用评级,立即引发国际社会的严重关切。美国国债“无风险”神话随着评级下调而破灭,投资者对美国经济前景不确定性的担忧加剧,全球股市跌声一片。美国政府2011年11月发出警告,如果不控制日益上升的公共债务,美国经济可能陷入“双底衰退”。日本的公共债务占GDP比重早就超过200%,远超过希腊的120%。尽管日本公共债务与欧洲有所不同,国内债务占90%以上,但未来两年政府也将苦于偿还高额政府债务的压力。中东欧整体主权信用风险也在加大,拉脱维亚、匈牙利、立陶宛和爱沙尼亚的外债均超过其国民生产总值。
第三,债务危机反映出西方经济体自身的制度缺陷,短期内难以根本改观。以欧洲为例,在欧盟27个成员国中,有13个公共债务突破了GDP60%的上限,仅新加入的爱沙尼亚财政赤字未超过GDP的3%,欧盟在严肃财经纪律上表现得无能为力。主要成员国在对希腊等危机国家的救助上也各有打算,一项协议要经欧元区17国议会通过,统一货币与分散财政间的矛盾短期内不可能解决,往往延误救助时机。当然,欧债危机的根本原因还是其高福利经济制度所决定,欧洲的高福利、高消费、低储蓄的社会经济制度和生活方式导致公共债务长期积累。目前应对债务危机的措施都是短期对策,而且会使各自的债务规模继续增大。如果这种制度没有根本变革,引发债务危机的结构性矛盾将始终存在,从而成为长期困扰西方和世界经济的风险因素。在欧债危机不能得到有效控制的背景下,欧盟经济的全面复苏难以想象,也将严重拖累世界经济复苏的进程。
(二)全球失业率居高不下拖累世界经济稳步复苏
由于人口不断增长,美国每个月必须创造12.5万个新增就业才能保证失业率保持不变。2009年10月,美国失业率达到10.1%的顶点,2011年9月美国的失业率为9.1%,此间20个月失业率仅下降1%,这在二战后是绝无仅有的。欧盟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尽管2011年二季度欧元区经济增长强劲,但企业对经济复苏前景仍然信心不足,因此并未明显增加招聘活动。到2011年7月,欧元区失业率连续5个月保持在10%的水平,失业人口比上年同期增长66.8万人。意大利从8.5%降至8.4%,德国和法国稳定在6.9%和10%,爱尔兰从13.3%升至13.6%,西班牙从20.2%增至20.3%。日本失业率也超过4.5%。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经济已纳入跨国公司的分工体系,发达国家增长波动制约了其出口、增长和就业。
造成全球失业率如此严重的首要原因是经济增长乏力带来的就业不足,没有一定的高速增长,任何国家都难以解决就业问题。失业率上升又会制约居民消费,反过来制约着经济增长。其次是科技进步带来的产业升级。科技发展促使劳动生产率和资本有机构成提高,资本对劳动力的吸纳力相对下降,带来结构性和摩擦性失业。发达国家服务业占GDP的70%以上,但现代服务业对劳动力需求低,创造就业出现瓶颈。第三是发达国家高福利制度造成的“养懒汉”现象则是危机时期自主失业的重要因素。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面临的失业问题主要还是劳动力丰富与资本稀缺的矛盾带来的劳动力供过于求所致。当然,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农业劳动力需要逐步转移,多年累积的隐性失业逐渐显性化也是重要原因。
(三)通货膨胀面积扩大日益成为世界各国的重要挑战
首先,美国推出第三次量化宽松政策的可能依然存在。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曾表示,推出QE3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经济停滞,第二是通胀率维持在较低水平。虽然当前美国经济还谈不上停滞,但也是低位徘徊;通胀率有所上升,但并未达到美联储规定的警戒线。在欧债危机愈演愈烈、全球经济风险不断加大的背景下,美国推出QE3的可能性也在增大。当前,全球大宗商品价格一方面是受控于需求,但更重要的是受制于美元,美元走强,价格回落,美元走弱,价格上涨。一旦QE3或是变相QE3推出,将导致美元贬值、全球流动性泛滥、国际大宗商品价格飞涨,新一轮全球通货膨胀在所难免。
第二,粮食价格上涨造成压力。近些年,国际粮食价格步入趋势性上涨的大周期,极端气候的常态化、供求不平衡、能源成本居高不下以及城市化、工业化导致的用地减少等因素都使粮价表现出越来越强的价格刚性。2011年5月,联合国粮农组织公布的粮食价格指数平均达到232点,较上年同期上升37%。其原因从供给方面看,近年全球气候异常,“拉尼娜现象”和“厄尔尼诺现象”导致南亚和澳大利亚等地暴雨成灾,加上“世纪大旱”也对包括美国、巴西、阿根廷、德国等在内的经济体的粮食出口产生影响。从粮食需求端看,除了一般性粮食需求外,油价上涨导致新能源对粮食的需求日益加大。近年来,美国积极制定利用玉米等粮食开发生物质能源的规划,乙醇生产行业对玉米的消耗大约占美国玉米产量的36%。受此影响,美国玉米库存量及出口量均出现明显下滑,由于美国占全球玉米出口总量的55.6%,对粮食的能源消费需求扩张使全球农产品市场供需恶化形势雪上加霜。
第三,油价仍将维持高位。其主要原因:一是中东和北非地区的政局不稳,给油价带来“风险溢价”。从美国西得克萨斯原油和英国布伦特原油的价差来看,大约在15美元上下。二是美元持续走软带来的“计价效应”。2010年底以来,名义美元指数贬值4%左右,使以美元计价的石油及其他大宗商品价格出现上涨,估计对油价上涨带来的影响大约也有5美元左右。三是世界经济保持复苏态势,新兴经济体经济增长趋势长期看好,对石油等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在需求方面提供了有效支撑。近一段时期,大宗商品价格出现了一定幅度的调整,但从目前油价、铜价仍然保持高位运行,说明大宗商品价格的下跌很可能是短期调整。
第四,步入劳动力价格上涨周期。劳动力价格上涨正成为新的通胀压力。过去二十多年,新兴经济体凭借较低的劳动力要素价格,依靠全球分工体系深化带动的“斯密增长”,创造出巨大的增长红利。然而,随着大部分新兴经济体向中等收入发展阶段迈进,人口红利的减少以及城市化生活成本的提高,劳动力价格的上涨和回补将是一个不可避免的客观规律。当前新兴经济体,特别是金砖国家普遍提高了工资报酬。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大幅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并启动个税改革;印度工资近几年保持较高的增长,2009年和2010年分别增长6.6%和11.7%;俄罗斯从2000年起逐年提高最低工资标准,2009年月最低工资标准为2006年的4倍;巴西在2003年到2010年间,最低工资上涨112%。当然,劳动力成本上升是否转化为更大范围、持续的价格水平上升,还将取决于劳动力成本上升速度与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之间的较量,如果劳动力成本上升,但支持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因素相对趋弱以后,成本推动型通胀的压力就会加大,如何避免“工资-通胀螺旋式上升”将是各国政府面临的新挑战。
(四)全球经济“二次探底”的风险依然存在
首先是政策调控空间有限。在后危机时代,全球经济没有呈现出明显的复苏势头,持续低迷和部分国家增长放缓仍是全球经济的主旋律。尤其是受主权债务危机影响,美欧经济陷入长期低迷的可能性加大。经过这次信心危机的冲击,世界经济复苏前景变得更加黯淡。发达经济体扩张性政策的底线已经出现,可作为空间已极为有限。受债务规模高企、削减财政赤字压力增加和政治因素的影响,财政政策实际上处于紧缩状态,传统经济调整政策对景气恢复的调控能力受到限制。
其次是美、欧、日经济均面临前所未有的难题。美国主权信用评级首次下降,对国际金融市场带来沉重打击。从2011年第三季度美国官方发布的统计数字看,尽管制造业数据好于预期,但经济疲软程度超出预想。2011年8月,美国就业岗位出现“零增长”,低于市场预期,说明美国经济内生性动力仍然不足。投资者对此极为失望,美国三大股指多日大幅暴跌,对国际金融市场的打击非常沉重,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实体经济所面临的严重困难。
第三是欧债危机多米诺骨牌效应指日可见。欧元区制造业两年来首度萎缩,2011年8月制造业PMI降至49,跌破50的荣衰分界线。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持续恶化,危机面积已经蔓延到意大利和西班牙等欧洲大国,欧洲银行业信用危机不断再现。从欧债危机的走势看,一般认为当前的困境仅仅是开始,难以在未来两年到五年内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欧债危机的不断扩大将给国际金融市场和世界经济的正常运行带来大幅动荡。日本灾后重建面临外部环境制约,加上美元持续贬值,日元持续在历史高位徘徊,出口面临严重困难。
第四是受到外围市场牵连,新兴市场难以独善其身,不得不采取货币紧缩政策,经济增速下滑。亚洲国家的制造业指数也呈现低迷状态。根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的数据,2011年8月,中国制造业PMI为50.9,在低点徘徊,出口订单分项指标更是出现了两年来首次下降;8月,印度PMI由上月的53.6降至52.6,连续第4个月下滑,且达到了29个月以来的最低值。这些因素导致国际金融市场动荡不安,融资成本上升,投资者与消费者信心遭受重创,大大抵消了正面因素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
2011年12月1日,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发布《2012年世界经济形势与展望》报告称,发达经济体目前主要面临四大风险:债务危机深重、金融系统脆弱、高失业率和紧缩政策导致需求疲弱,以及政治僵局及机构效率低下造成的决策机制瘫痪。而更令人担心的是,这四大痼疾可能形成恶性循环。受发达经济体拖累,新兴经济体经济增速也将放缓,全球经济正在“二次衰退”的悬崖边上“蹒跚前行”。报告预计,2012年世界经济增速将下滑至2.6%,低于2011年的2.8%和2010年的4%。联合国警告说,即便是这样悲观的报告也是以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得到控制,且发达国家财政紧缩政策不会继续加码的前提下提出的,因此“报告也许依然过于乐观”。
(荐稿人:胡钟平)